离开黄山已经很久了,记忆里的黄山,到我再度回首,早已是物是人非,没有了当年的一切,现代建筑群取代了那些具有代表性的徽派建筑,驻足曾经的山林,怎么也找不到岁月的点滴,似乎早早的画上了休止符。
如果说,有一种记忆可以用拼图将记忆复原,那么再多的经费,再多的时间都会在所不惜,曾经一起玩耍的伙伴,不是在外面打工,就是嫁人了,找到的一些少之又少的伙伴,已经不认识我了,岁月的痕迹尘封了记忆,见我的到来,来上一句让我痛心不已的话“你是外地来旅游的吧?”我哑然。
依稀记得年少时一群小伙伴,喜欢在村里一所祠堂前的晒稻场玩耍,那块场地成了快乐的源泉!明月当空时,村里的孩子都会聚集到那里一起玩着捉迷藏,男孩子斗鸡,滚铁簧,女孩子在一起唱歌,跳着不知道什么舞,没有正规的舞步,却甚是开心。
除了这些游戏,还喜欢搞一些作弄人的游戏,至今想起那些不禁还会甜到心头。
记得那是初夏的一个晚上,月色如银,照在我们的身上,如白昼,田间的禾苗被风吹的摇动着它那健壮的体魄,荷花在叶子衬托,风吹起时,若隐若现在月下愈发的妖艳,犹如怀春的少女!
不知道是谁提议,在一个下坡的地方拉上一根草绳,骑车的人下坡不注意就会摔跤,顿时这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许,于是便抱来些稻草开始搓草绳,一群孩子手脚麻利的比白天大人喊着叫着做事情来的快多了,不大一会便搓好了一根长长的绳子,于是大家开始分工,男孩子负责将绳子在行道树的两旁拉好,女孩子则躲在桥洞下看着。
一切就绪,大家兴奋的等着“倒霉蛋”的到来,还没有等我躲好,就听见“――咕咚――哐噹--”一声,一个人连人带车一股脑的掉在我躲的桥洞下面,伙伴们一哄而散,我吓的跌坐在桥洞下泡在水里,没有了刚才的兴奋,而是放声的哭了起来……
跌下来的人,嘴里骂骂咧咧的正起劲,发现了惊慌失措的我,来不及管那些孩子,将我抱起来,随即将自行车扛了起来,问我:“谁家的孩子?”我几乎被他的问话吓的连哭都忘却了,浑身打着颤。也许那晚的月实在是太亮了,他仔细地看了我一会便将我放在他自行车的后面,径自将我送回家,见到父亲和朋友在一起喝茶聊天,大叫了起来:喂!上海佬,你女儿掉水沟里去了!”
父母听到声音,忙赶出来,父亲说着一些感激的话,我则被母亲领到房间去换衣服,一边唠叨一边用她那双布满是老茧的手在我屁股上‘――啪达――啪达――!’打着。满以为那人会将摔跤的事情告诉父母,然,他却劝母亲不要责怪我:“嫂子,别打孩子了,这么点大的孩子哪有不淘气的,我们家的孩子那才叫人头痛呢!”
母亲碍着那人的面子,没有继续收拾我,但至今我还不知道那人姓什么,那时候,只要是一个大队的人都会认识,不像现在都市里的人,明明住在同一个楼道,几年下来谁都不认识谁,好点的也只不过打声招呼。
都市的生活虽说是很多向往,但我却依旧在心灵的深处,有着一份浓浓的思乡情节!不知牵动了多少远方游子的思乡情愫。勾起了世人多少深长的幽怨和悠悠的思念,仰望明月,独自徘徊的我,不知何时才“青春作伴好还乡”!
转眼已经嫁为人妇,为人之母的年龄,女儿的淘气与我小时候同出一辙,无论女儿怎样的淘气,公公总是那般慈爱的看着女儿,想起以前自己童年往事,似乎并不那么遥远,记忆里的故事犹如昨日历历在目。
那个特定的年代父亲从上海到安徽插队落户,认识了母亲成了家,母亲是地道的黄山人听父母后来说,他们婚后一年,便有了我,不巧的是母亲生我时难产,借助吸生器将我吸出来的,整个头皮都撕掉了,那模样就像戏里《狸猫换太子》的狸猫可怕而可怜,爷爷奶奶便在医生的建议:安徽当时医疗设施不好,将未满月的我带回了上海就医会安全点。
经过爷爷奶奶的细心照料,回到上海以后,我奇迹般康复了。谁知道这一去就是整整7年,但每年也会上海――安徽的来回几次,我在上海生活身体出奇的好,只要一踏上安徽的路,就会生病,折腾的够呛,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再将我带回去了,如果不是因为外地户口不能在上海读书,也许我和黄山,和母亲就从此分开了,没有了现今浓浓的乡情。
回到安徽的时候,母亲对我而言,似乎只是熟悉的词汇,陌生的面孔更本谈不上什么感情,脑中还是想象着妈妈是不是和那些上海孩子的母亲一般漂亮和蔼,一路颠簸总算到家了,远远的就看见母亲朝我跑来,眼含泪花紧紧的抱着我,抱的我几乎快窒息了,我求助的看着奶奶,希望妈妈赶快放开我。
妈妈又哭又笑的模样,让我害怕不已试图推开,却怎么也挣脱不了,她抱着我回到家中,介绍弟弟与我认识,虽然知道有个弟弟从小和父母一起生活,却几乎没有接触过,小弟怒睁双目,心有芥蒂的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,将小小的身子挤进我和母亲之间,怕我抢走了母亲!
一家大小被我们这样的场面而搞得哄堂大笑,原有的紧张似乎被那时候看不懂笑显得更加的害怕!
9月,爷爷将我送到离家不远的一所小学读书,那里的孩子穿着似乎和我这个城里来的孩子截然不同,在那样的空间我成了‘另类’!男孩的衣服不是军绿色就是蓝色布衣,上面有着不少的补丁,女孩的上身穿着红色的衣服,下面却是一条绿色的裤子。教室里老师讲着一口带着当地口音的普通话认真的讲着课,操场上几只猪摇着尾巴,东啃肯西嗅嗅。
依稀记得有天,老师教我们一个生字“车”,并告诉我们火车、汽车,并问我们谁做过汽车。我得意的举起小手,老师示意我站起来,告诉大家什么时候乘的车,是什么感觉?
“我家出门就可以做公交车,走亲戚就有的乘,几分钱就可以坐很远!……”还没有等我的话说完,教室里同学人声鼎沸,一声声“她撒谎!”的声音将我包围了,老师急忙制止了一场混乱。
也许是老师为了我们有深刻印象,或者是说不愿意伤了其他同学的自尊,又问“看见汽车来了,你们想去坐吗?”
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,抢着站起来回答,还不时的用手将他那条又肥又大的棉裤往上提“想坐的!没有钱!汽车开过去,我喜欢闻汽车的味道!!!”同学们又一次的哄堂大笑!那男孩嘴里叫着“真的!很好闻!”一堂好好的课便这样被我们搞砸了,下课铃响后,老师走出教室,同学们蜂拥的来我的面前,不是来讨好我,而是和我理论汽车的事情!为此,记忆中有了第一次打架,身上的衣服经过这场‘战役’也变的面目全非,口袋撕坏了,扣子也掉了。
没等放学,就哭着冲出学校往家里跑,也不知道是何种力量促使我一口气的跑回家,哭着闹着不肯去学校读书,无论父母怎么哄都不起作用,眼泪犹如水库开了闸,一发不可收拾!中午老师带着几个同学来到家里,将发生的事情和父母做了一番解释,并一再督促母亲让我穿的朴素点,不要弄的像个“资本主义尾巴没有割清”的小姐,明天继续去学校读书,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。
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,母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些旧的衣服,让我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穿上,起初我还有抵触,后来也只好穿上去读书。
第二天爷爷借村长的自行车将我送到学校,并要求在上课时候,和我的同学说说话,当时我还以为爷爷会将他们大骂一顿呢!上课的时候,爷爷从身上拿出一张我在坐车时候拍的照片,让我同学一一传看,那天所有的同学都羡慕的看着我,并真诚对我说“对不起!”
现在安徽繁荣,早就没有先前的那般萧条的景象,去年5.1回去遇见了那位追着汽车开走后闻味道的同学,有了自己的车,带着我上海的家人做了一次免费的向导!提及时读书时候的事情,笑的我们前俯后仰……
如果那时候不是爷爷的好办法,说不定现在的我在他们的心中还是一个会撒谎的孩子呢!现今我还是感激爷爷,他爱我和小弟,却从不溺爱我们,凡事都会和我们讲道理,虽然他老人家离开我很久了,看见公公对女儿的情景总会想起自己的童年中有关爷爷的事情。“树欲安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