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在记忆里静静地下着,不为人间四季稍有停歇。
作别故乡的雪已有四年,这四年里就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般在外面随风起舞,早有些淡漠了曾经的岁月,早在感觉上疏远了故乡的天。也许是太年轻,也许是太容易随遇而安,慢慢看惯了城市里高架桥上的车流,也从未感觉到自己在霓虹灯下的身影太过孤单,思想起来反而是那故乡小村里的光阴显得太慢太慢。
而今日是什么让我想起了故乡的雪,在漆黑的夜里洁白地飘落着,一片一片撞击在我的心间。多少繁花径中步,多少白沙堤畔行,多少杨柳荫下语,多少寒雨窗前思,都成了今日里伴雪飘零的忧伤。
嘴唇上的胡须渐密渐硬,人生的路上也越走越远。不得不感慨啊,这易逝的青春,似水的流年。
在异乡的岁月,几许流连忘返意,几次梦醒重回首,曾经站立的位置再也看不见,走过的足迹也在时光中冲淡冲淡。只是偶尔想起来还有些感动,曾如何在铺天盖地飘落的雪花中奔跑呐喊;只是觉得有些好笑,那个在麦田里作守望的小少男。那时侯,看见的只是带着哀伤升起的明月,只是含着露珠的花朵在晨风里面绽放笑颜,我是多么的渴望成熟。而今日,只有怀着心事喝下的酒,并肆无忌惮地抽一根又一根的烟,独自一个人时,又有些想回归从前。
雪在记忆里静静地下着,在心田里愈积愈厚,沧桑不似雪可以融解。
悠扬的岁月,残缺的梦,未能成行的理想,不可以阻止的改变。
冯雪峰的诗:“九月的枫呵,你穿红了衣裳嫁与谁呢?”
而故乡的雪,你在那被遗忘的角落飘飞着,真为能唤醒沉睡的心?真为能冻结早已波谲云诡无从寻觅的从前么?
回故乡,走路可能要半年,乘火车只需一两天,坐飞机两三个小时,打个电话乡音马上在耳边,地球在变小,故乡的距离计算起来也并不是太遥远。可是,童年时那咸的泪水,甜的糖果,田野里探险般的寻觅,傍晚时分母亲的呼唤,想要到达却再也不能如愿。
故乡的清早,推开房门,“哇,好大的雪啊,足足有一尺厚呢。”
“昨晚下雪了,快到河边去看一下河水有没有结冰?”
而那雪永远也只能下在从前,人长大后再看见雪,便再也不会那般惊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