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很深了,没有月亮,安静得出奇。
她像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。
夜风混进屋里,洒在她单薄的睡衣上,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大概是敌不过寒冷,她站了起来,走进卧室抱了个枕头。接着走进儿子的房间,儿子已经睡熟了,她掖了掖被子,又回到客厅。
墙上的表指着两点。她抱着枕头蜷在沙发上,拿着电视遥控,目光呆滞地看着电视屏幕上不停闪现的“谢谢收看”。
半晌,她拿起身边的手机,找到一个号码,想拨,但又放下了。她又拿起电视遥控不停地换台。
她终于拨出了那个号。响了几声,电话线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:
“喂!”
“是我,没打搅你打牌吧?”
“没有打搅,你还没睡呀?”
“哦,刚睡醒一觉。都两点多了,天气冷容易生病,你不要打太久了。”
“哎呀,几年不见的朋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打打牌,我再搓几圈就回来。”
“好嘛,那你打嘛,我先睡了啊!”
“睡嘛,莫等我。”
放下电话,她关了电视和灯,又确定了门没有反锁,才回到卧室。
半分钟后,她回到客厅打开所有的灯,打开电视,仿佛要驱走围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的寂寞。她抱着枕头,从冰箱里取了瓶药泡的酒和一个中型杯子。
倒了满满一杯酒,她端起杯子,仔细地观察了一番,仿佛要把那橙黄的烈性的药酒看出其他颜色来。半晌,仰起头,熟练地一饮而尽,一阵辛辣的酒气直往鼻子里冲。接着是第二杯,第三杯……她笑了下,要是丈夫知道平日滴酒不沾的她如此喝酒会是什么样子呢?可是他不会知道,他怎么会知道呢?她在无数个这样的等待中学会喝酒,学会醉,可是丈夫一直不知道,他总是在她酒醒了还没有回家。他自然有很多理由:“我接个新单,在陪客户坐保健。”“老朋友来了,我陪他喝酒,醉了,在车上睡着了。”几年没见的朋友,我正陪他们打牌呢。”……
酒瓶的酒已经空了。她揉了揉迷糊的眼睛,杯子被她不小心放到桌子边,登时摔下去,在坚硬的地砖上砸了个粉碎。
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枕头掉在地上,她的身子也摔回了沙发。
她开始抽泣,声音渐渐变得大声,眼泪止不住滑了满脸。她想走回卧室,一脚踩在枕头上差点摔倒。灯亮着,电视开着。时钟不知疲倦地走到了4:20。
她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儿子的卧室,一头栽在床上,扯过被子就盖在身上。全然不知身旁有个儿子,而且儿子身上已经没有被子了。
她闭上眼睛想睡觉。但胃里翻滚难受,她头一偏,就开始吐了。秽物洒在床单上,床沿边,地毯上。头很痛,闭着的眼睛不想睁开。她就那样睡着了。
儿子床头的闹钟指着5:30。她突然醒了,抬起头,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下四周和身边没有被子的儿子,愣了一下。
她把被子给儿子掖好,似乎不记得自己吐了,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。
被子还叠得好好的。她躺下时听到了开门声。他终于回家了。她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。迅速坐起来,走上前去。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,没有做声,像所有好妻子那样微笑着温柔地扶起他,在水池边看着他洗脸。
她想:不知道今晚他是赢还是输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