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给爱我和我爱的人们
婚姻就像一串糖葫芦,最初是甜得粘牙,中间是酸苦有之,到快吃完时才品出其中的滋味。
我的粘牙期开始于十年前。梦想着鲜花处飞奔而来的白马王子始终没有出现。我却通过传统的介绍方式认识了我的他。他穿着脏脏的牛仔裤,灰土土的皮鞋,傻傻的样子走来了。王子怎是这般模样?也许他化了装来考验我的,我们互相审视对方,也许他在想灰姑娘怎是这般丑样?剧幕中他亮亮的声音吸引了我。后来他说我的快乐留住了他的脚步。
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领证的那天,他拿着喜糖发给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和不认识的领证的人们,快乐得像只小鸟。拿到大红的结婚证之后,他的笑溢出了眼睛,我的心情却陡然下沉。说不清有多少滋味在心头:从此之后是否就永远失去了自己?还是从此之后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自己?似乎不得而知。一向自信的我,突然对未来充满了各种不测的猜测:王子还是魔鬼?满心欢喜得他无法理解我此时此刻的不安。带着这份不安我开始了新的历程。18平米的小屋是我们的天堂。天堂里我们追跑打闹,快乐地成长。窄窄的楼道里我们奏响了锅碗交响曲。第一次吃到了最好吃得烧茄子,第一次饱食了饺子在屋里走了半小时才能落座。我们的老大天使般的孩子没有选择我们的那一次月子,他让我在小屋里解大手,并且微笑着双手端出去的每一次,我都留着眼泪,用手蘸一点泪尝尝是甜的,这是从心里流出的。反复地听着苏芮的“牵手”,沉浸在“牵了手的手,来生还要一起走”之中。以为我们是最爱的一对,以为走过十年我们还能如新婚般相爱是最美的,以为聪明的儿子让我们开怀大笑是最幸福的。我们相拥就这么走到老,这一切都似乎爱到地老天荒的架势。过马路他紧握我的手,我有好久地感动。
结婚十年了,我给我的朋友说,我的他是徒步而来的王子。他脸上又漾出了十年前的笑。
我们结婚那年是婆婆公公结婚五十年整。今年他们有六十年的婚龄了。六十年,半个世纪还多十年!有说法一是钻石婚;有说法二是祖母绿婚。无论坚硬的钻石,还是珍贵的宝石,都无法替代60年手拉手的风雨兼程。60年前,1944年公公婆婆结婚了。49年解放了,57年反右了,66年文革了,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了,88年市场经济了,2003年世贸了……两位老人走过了多少大是大非呵。公公满嘴的牙就剩两颗了,把任务全留给了胃,胃反抗了,婆婆整天最牵挂的就是公公的餐饭,于是亲自下厨给公公做饭是她每天的必修课。婆婆满头的银丝突出的手关节,是她辛劳一生的佐证。公公成天挂到嘴边的话就是:“你那么大岁数了,别干了,我毕业了,成才了。”满眼的关切流进了婆婆的心里。每每听到看到这一切时,我总是有无限的暇想……我曾认真地请两位老人谈谈他们的爱情。婆婆羞红了脸笑着说:“我们没有爱情,和你们不一样,结婚前我们没见过面。”公公严肃地说:“爱情就是遇到困难是两人都挺得住,我们年轻时不懂得爱情,只懂得干活。”意料之中又预料之外的回答,不禁让人想:他们理解的爱情到底是否与我们所想的那般浪漫是一致的?
两位老人的爱情演变成让人艳羡的一种安宁。他们都有一种归属感,对方就是自己,自己就是对方。他们又有一种独立感,自己永远都是自己。婆婆不识字,她却有天地般宽阔的心胸,如书般厚重的份量。公公是解放前的中专生,他读了许许多多的书,每书必作批注,他有着不同一般人的睿智,不知他在如山般的书里怎么解读不识字的婆婆?我曾问过公公他笑而不答。60年的风雨同舟岂是我辈能读懂的?
于是我又浮想联翩:我和婆婆都满头银发坐在摇椅上,两个毕业了的男人刚找到工作:“请问两位喝点什么?”……